之前听娘说,沈贵妃生玄烨的时候难产,直着嗓子叫了一天一夜,后来好不容易生下来了,自己命也没了半条,从此再也不能怀孕,也渐渐失了君心。至于她这次突然被重罚,我并不在宫中,对具体的原委不大了解,只听说沈贵妃在前不久的阖宫家宴上触怒了皇上,龙颜震怒,当时就被降了位分,禁了足。感受到身后的玄烨有些落寞,我轻轻捏了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:「好啦,不过是一时受罚而已,不要伤心了,等你父皇气头过了,也就没事了。」他闷闷地嗯了一声,仍是郁郁寡欢的样子,我眼珠一转,又道:「不如,我们今晚偷偷溜进宫去看看她?我也好当面谢谢她给我做的这个木簪子。」玄烨半晌没有答话,呼吸却重了不少,将我越搂越紧。他自幼习武,力气较寻常男子还要大上许多,我连气都喘不上来了,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怀抱,他才呼了一口气,闷闷地道:「潇潇,一言为定。」那晚,我好言好语把彩凤哄走了,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给玄烨绣腰带。不知怎的,我绣那上面的云纹,竟扎了好几次手,好不容易绣完了,就听到坐钟响了十二下。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叩,叩。外面传来轻轻的敲击声,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,蹑手蹑脚地打开窗户,就撞见了玄烨英挺的眉眼。月色盛在他的眼瞳里,一抹摇曳的深黑,他朝我伸出手:「潇潇,来,我抱你。」我被他背着,翻出了白府高高的院墙,策马行在空无一人的长安街上。「你可曾这么晚出府?一个人,除过上元节我带你出去的那次。」夜凉如水,天边圆月高悬,玄烨声音里透着恶作剧得逞的雀跃,说着,又哼了一声,侧过头望着我:「你这般千金小公子,量你也不曾。」我想要反驳,却被他戳到了痛处,不服气地鼓了鼓嘴:「难道你有?」他高高挥起马鞭,英姿勃发的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,身后的衣襟随风飘扬: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「那是自然。不然你以为,上个七夕佳节,那对玉镯是谁送你的?」上个七夕……那天我睡懒觉起来,那对玉镯就摆在我的桌案上了,映着黄澄澄的日光。「你、你——堂堂皇子,竟然偷溜进我的闺房,偷看我睡觉?」我脸烫的厉害,到底是先败下阵来,移开了视线,催马疾行。「是啊,就看了,不仅看了,还看了整整一个时辰呢。你睡觉还流口水,傻乎乎的,胳膊都露出来了,我帮你拉了五次被子,也不嫌冻得慌!」耳畔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,玄烨热切的视线盯得我耳根发烫,满脑子都是那晚我到底穿的是哪件寝衣。……应该是粉底绣着桃花的那件吧?那还好,好歹不是大红大绿的。好不容易想起来了,我略微松了一口气,不甘示弱地回击:「哼,我马上就把你偷偷溜出皇宫的事情告诉你母妃,看她怎么揍你!」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「喂,潇潇,你怎么可以这么坏!」玄烨急了,勒住马缰,作势要用鞭子勾住我的手腕,被我一鞭子挡开。两条鞭子纠缠在了一起,我俩对视一眼,笑作一团,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青石板街上,拨散了云朵。不一会儿便到了,我们依法炮制,顺着高墙蹑手蹑脚地翻进了皇宫里。已经过了子时了,守夜的侍卫都在打瞌睡,一座座宫殿寂静无声,雄伟地伫立在夜色里,投下巨大的阴影。平日都是玄烨出宫找我,我来皇宫的次数不多,瞧着那些红墙绿瓦都一个模样,晕头转向的也分不清东南西北,便只是牢牢跟在玄烨身后。玄烨紧紧拉着我的手,拐了一个弯又一个弯,不知是不是走的太快了,他的手心沁出了浅浅的汗珠:「算起来,我已经一个月没见过母妃了,我想去偷偷看她,可她之前再三吩咐我不许去。这根簪子,还是她托手下的宫女偷偷给我的。也不知母妃怎么样了……」说话间,他已在一处略显荒凉的宫殿前停了下来,我抬头望了望那牌匾,睡凤殿。玄烨背着我,轻巧地爬上了那棵树干粗壮的大树,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庭院里。「潇潇,小心。奇怪了,这里怎么一个守夜的侍女太监也没有?」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扶着我站稳,我拍落裙角的泥土,却遥见那大殿之中端坐着一名清瘦的女子。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夹杂着白发的青丝间,她脊背挺直,一动不动,就好像已经在此地坐了几百年。「母后,母后!」玄烨拉着我推门而入,激动地轻声喊着,扑通一声跪了下来。大殿里烛光微弱,比外面还要暗上几分,我眨了半天眼睛,等看清那个女人,心里突然咯噔一下——沈贵妃一向是穿金带银的,对谁都和煦地微笑,如同春风拂面,可如今她身上只穿着最简单的素袍。清丽的脸庞都瘦得脱了相,眼眶下深深凹了下去,唯有头上插着一根珠光宝气的金簪,反倒更显凄凉。「娘,娘,儿子来了,来看您了!您怎么了?怎的瘦成这样?」玄烨刻意压低的呼唤渐渐由激动变得担忧,一叠声问着。
夜闯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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